阿鼓从思绪中回过神,接到薰池难得示弱的眼神,浑身先打了个激灵。清咳一声后用鼻音回答:“嗯。”
“师兄,能不能帮我搬一坛回去?”
“哦。”
他走过去,搬起右边看上去更多更重的那个瓦缸。薰池立即弯腰去抬左边那个,刚刚抬离地面,一只白玉的手就帮她托住底部,顺势抢走。
薰池猛地仰头,“师兄,你不用……”话说到一半,发现两人差点鼻尖和鼻尖打架。
阿鼓身手原先挺好,此时的一瞬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动也不动。
白衣少年,和矮他半截的女童,这样的场景,真心不能用暧昧来形容。可是阿鼓的心脏,明显蹦跶地厉害,“扑通!”、“扑通!”还有些口渴。
刹那,有千万个念。
薰池眨了两下眼睛,淡定缩回脖子,把两个瓦缸都丢给阿鼓。这个师兄不比云少年温和,总是臭着的一张脸下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的心。之前还一脸嫌弃摘果子,现在又肯帮忙,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你拿得动?”阿鼓一句反问,端着俩家伙转身就走。
“师兄……”
“还要干嘛?”
“要先找个地方洗一洗灵果。”
“就你事多。”阿鼓扭头抱怨一句,继续前行,方向却是往百草园东面,专门为灌溉草木而建的小池塘那儿。他真的嫌烦么?不过有些莫名的尴尬而已。
薰池追上去。讨好一笑,与之并排而行。
诚然他俩都没看见位于百草园上方一处突出山壁的大石头上,临风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女媱身为一代天帝玄女,夜视能力不在话下。从树木掩映中,她清清楚楚瞧见下面发生的一切。从薰池等人下山撞见云和于儿,到小白龙耍无赖误吞过量的达达果,然后乌七七和圆归两人架着昏睡的白龙离开百草园。直至鼓专注打量薰池的身姿,两人鼻尖对鼻尖的亲昵……
其实,早在他们出湄山居之时,她就偷偷跟在后面。先前忽然的消失,不过是因为看见阿鼓一听见薰池的叫喊声,就难以自控地闯入圆归屋内,和白龙大打出手,还那么关心人家,有些不愿面对。
她的心中,一**恼意翻滚。有怨薰池的。她明明知道阿鼓是缘晶显示的有缘人,却不曾考虑好朋友的感受。和鼓肆无忌惮走那么近;也有怨鼓的,为何他的眼睛总是停留在薰池的身上,为何他看不见站在薰池身边的我?但最怨的还是自己,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
“女媱?”
静谧的夜『色』中。忽然有人轻声喊她。
女媱指甲掐进了肉里,来人的唤声使她一下子松开拳头,痛意猛地袭来,皱眉转身,朝半隐在树林鬼影中的圆归看去。
“你怎么在这里?”女媱现在实在摆不出白日里圆滑和善的一面。
圆归不答。只静静望着女媱,眼睛澄明。
其实站在它这个位置,也能看到百草园里正在走动的两个人。女媱是在看他们吗?圆归还记得她曾在自己的房门口出言欲制止鼓和白龙的掐架。大概也只有它注意到她的悄然离去的整个过程,落寞中带着匆忙和慨然。
女媱被圆归纯净的眼睛看进心里,浑身止不住的不自在,视线瞟向他处吱唔:“你别误会,我就是睡不着出来散散步,恰好途径此地。觉得风景宜人,便多停留了会儿。”此地无银三百两。
“哦。”圆归并不在意女媱的说辞,它压根儿没那根敏感的神经。只要女媱不做出伤害薰池的事情,就算站在此地一个晚上都无关它。
圆归应完一声,瞧见下方的薰池和阿鼓已经走到小池塘边开始清洗灵果,心下热乎着要赶紧同薰池汇合,便不再与女媱多废话,转身走回百草园。留下女媱一个人,依旧迎风站在高处,衣袂的飘摇波动她一颗不甚淡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