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和十一小姐这才一边一个陪着曼娘进屋,早有丫鬟打起帘子,瞧见曼娘进屋,原本端坐在上方的徐四奶奶忙起身相迎,只说的一句:“我可怜的十三侄女,怎么偏偏八婶婶就没了?”说着徐四奶奶就呜呜哭起来。
按说见了久别重逢的人,安慰几句也是平常,可没有一见面就直戳人心窝子的?再说曼娘母亲去世已经一年多,早不是新丧母十分哀痛的时候。
二少奶奶只觉得有冷汗往下落,这个四婶婶,是真的不明白事理呢还是装出来的?旁边的徐五奶奶见徐四奶奶哭的伤心,忙上前劝道:“四嫂,晓得你和八婶婶情深义厚,但斯人已逝,活人还需节哀。大伯母只怕就想着十三侄女在家中未免睹物思人,这才让十三侄女上京来散散,你这一哭,又搅起十三侄女的伤心事来,岂不辜负了大伯母的心?”
徐四奶奶这才止了眼泪,拉着曼娘的手坐下:“哎,你瞧瞧我,一见了你就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的,什么事都忘了。”曼娘见徐四奶奶又要红了眼眶,忙安慰她几句,再瞧着这一屋子的人,除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和下人外,个个脸上都有些不可思议之状。
晓得徐四奶奶平日定不是这样的,今日如此自是有原因的,不过说来曼娘这回上京,丫鬟下人都带了不少,行李物品也是齐的,日常花用的银子也不劳烦从这位四奶奶手里走,这边的事自是不会搀和,纵有疑惑也不说出口。
安慰了几句徐四奶奶,又拜见了徐五奶奶,除了六和十一两位小姐,还有七、十一、十五三位小姐,姐妹们各自说些别话,徐四奶奶这才道:“你远道而来,定是乏的,原本住的屋子也已收拾好,先去你屋子那边歇歇,梳洗了再过来用饭。”
六小姐已经站起身:“娘,就让我陪十三妹妹去吧。”徐四奶奶自然答应,徐五奶奶给十一小姐使个眼色,十一小姐虽不愿意也站起来:“六姐姐要陪,那我也陪了去。”既然她们这样热情,曼娘也从善如流,抱了难哥儿就往原本住的院子去。瞧见曼娘抱着难哥儿要走,徐四奶奶唇张了张没说什么,这个动作让曼娘不由心生警惕,毕竟刚发生过四太太强要立嗣孙的事,要是四奶奶也想把难哥儿抱去,这可不成。
难哥儿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可坐了这一路车又到了这陌生的屋子见了这么些陌生人,早就心生烦躁,此时感觉到曼娘抱紧了自己,不由在曼娘怀中挣扎。曼娘定一定心,徐四奶奶已经除六七两位小姐外,还生了三个儿子,长子都已定亲,就等年纪一大娶媳妇,怎会想到把难哥儿抱去,于是把难哥儿放到地上:“你也想下来走走吗?”
难哥儿刚学会走路不久,刚一放到地上就摇摆着小身子往前面窜去,丫鬟奶娘忙跟上。六小姐笑了:“说起来这家里,已经许久没见这么小的孩子了,今儿一见,倒十分可爱。”十一小姐哦了一声:“六姐骗人,前儿大姐姐来,还带了小外甥女,比难哥儿大不了多点,怎的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徐大小姐是徐大爷的长女,议亲时候由徐大太太做主,嫁回宁国公府,嫁的是徐大太太同父异母的长兄,也就是现任宁国公长子所生的小儿子。徐大小姐出嫁已经六年,已生了两子一女,听说夫妻十分相得。
曼娘只觉得这两个姐姐谈话中,总含了什么意思,不过来之前徐大太太就交代过曼娘,说虽说是一家子,但毕竟是隔了房的,常居一起难免有些龃龉,让曼娘只管自己院里的事就好,该吃吃该玩玩,至于那些别的是非,都不要去管。客客气气过日子就是,横竖公中该有的,也没人敢克扣。
此时曼娘也只笑笑,见自己住的院子已经到了,停下脚步笑着道:“都三年没进京了,想不到这院子还是这么个样子。”站在院门口望进去,一树紫藤正开的如火如荼,似紫色瀑布一样,藤下放了一架摇椅,摇椅旁边是石桌石凳,记得那时母亲在世,每逢来京小住,总喜欢在摇椅上坐着看自己兄妹。
一股酸涩涌上,但曼娘很快控制住,难哥儿看见那紫藤垂下的瀑布,欢喜地上前伸手去抓。奶娘忙抱起他让他去抓,十一小姐状似无意地道:“这小孩子没了娘照顾,始终有些可惜。”
六小姐比十一小姐大了三岁,自然晓得她什么意思,眉微微皱起看着十一小姐不说话,曼娘全当没听到,只是走上台阶,丫鬟掀起帘子,看着里面和家乡相差不大的摆设,现在最要紧的是梳洗后睡一觉,至于别的,由她们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