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眨眨眼睛,才想起来当年种这棵树的时候,她还小,超幼稚,非要起个名字,恰好那时学了一个词叫‘青梅竹马’,所以就把这棵树命名为‘竹马’。
被他这么一逗,南风原本的酸意也被压了回去,破涕为笑。
俞温回望这座庄园,牵起他妹妹的手:“我有十年没有回过俞家庄了,陪我到处看看吧。”
南风沉默点头。
郊区的夜晚,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兄妹走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凉风习习,好像是小时候。
南风用钥匙开了大门,俞温先走进去,将被白布盖着的家具揭开,眼睛里流露出诧异:“这里怎么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南风也动手将白布揭开:“我把俞家庄要回来后,就让人重新装修,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指着沙发,“这套家具和我们原来家里那一套,是出自同一个工匠,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他。”
那时候她以为俞温已经死了,所以用尽全力将这个俞家庄变回以前的样子,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欺骗自己这里还有哥哥的气息。
只是装修完成后,她却不敢踏入这里,就怕现实告诉她这些都是梦一场,所以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走进来。
俞温自然是知道的,伸手揉揉她的头,又去看别的地方:“不错,的确跟我们以前的家一模一样,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眼睛往四下一扫,忽然注意到电视机柜上的某样东西,他眼睛微微睁大,快步走过去,还特意蹲下去近看,越看越忍不住笑:“这个存钱罐也是……丑得一如既往。”
南风抗议:“什么丑?你以前夸过它好看啊。”
俞温道:“我那不是为了顺着你,我要是说丑,你能三天不理我。”
“……”南风不服气地将那存钱罐拿起来,左看右看——好吧,的确有点丑。
“那就把它换掉。”
俞温摇头一笑,将存钱罐重新摆回去:“还是留着吧,再丑也是我们家的。”
南风唇边露出笑,得意地轻哼:“你明明也喜欢它。”
……
将俞家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俞温知道,南风肯定是用了心,几乎一草一木都复制了从前,好似这座庄园不曾被俞纵邢一家人入侵过一样。
但是越看下去,南风脸上的笑容却越少。
毕竟,复制的东西,再像也不是原来的那些,再像也不能当做那十年不存在。
走到了杂物间,南风在一堆杂物里找到了以前俞温送给她的玩具娃娃,娃娃的衣服不知道蹭到了什么,很脏,用力洗了也还是会留有痕迹。
南风眼角有些湿润,不想被俞温看见,连忙背对着他把眼泪擦掉。
但俞温还是看见了,他一直在留意她的情绪,自然也发现了她越来越少的笑容。
“如果这里真的让你那么不开心,”他走上前,帮他妹妹擦掉眼泪,淡淡一笑,“那就跟哥走吧。”
“我们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再和这边的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交集,怎么样?”
南风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重重点下头:“好……”
“想好了吗?舍得吗?”
南风根本不敢再去回想,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想离开,她低下头,额头抵着哥哥的肩膀,轻轻抽泣:“我认输……我宁愿当逃兵……”
她认输,她玩不起,她懦弱,她想面对,她宁愿当逃兵。
“哥,你知道吗?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陆城遇对我的算计,我一睁开眼睛我就看到厉南衍对我的利用……在他们的故事里,他们都是情有可原,都是不得已为之,好像都理由充分都没有错,都要被理解,没有理解他们,没有原谅他们,就成了我的错……夏桑榆说我错,宋琦说我错,萧晨说我错,温沐也说我错,我什么都错,到现在连哭都是我的错。”
“可……可是他们的苦衷关我什么事啊?是我造成他们的苦衷吗?不是啊,根本不是啊!明明伤的是我,他们怎么能都说是我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错在跟个傻子一样先爱上先付出感情吗?”
“……我的心是肉做的,我又不是机器人,往里面扎一刀再随便修修补补就能愈合……我愈合不了的,我的心是肉做的,扎一刀就流一次血,扎两刀就流两次血……我真想把心挖出来数给他们看,上面有多少个洞是他扎的,又有多少个洞是他扎的……”
“哥,我真的不行,我撑不下去……我不要他们了,我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