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大人请起!”弘皙亲手扶起的张廷玉,满脸的和煦就仿佛刚才那个暴虐的小人不是他:“衡臣公,莫被混账们气坏了身子才好!”
“皇太孙,衡臣——”若说刚才是羞怒,现在的张廷玉只剩下羞愧。
羞乃自省,站在朝堂最前排的哪怕是皇上也没有如此轻贱过张廷玉,士可杀不可辱,土人也该有三分泥脾气,可怜手难缚鸡的自己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是君子动口不动手,道不同不相为谋?孰不知,君子行事也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弘皙的暴虐才叫真汉子!
愧自弘皙来,君子不可欺之以方:“方”便是张廷玉的行事准则:不偏之谓中不倚之谓庸,彬彬有礼然后君子。寻衅滋事在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于后,暴徒一样的弘皙与张廷玉心中的君子标杆牛马不相逢,故而被抬入镶黄旗之后张廷玉有感恩也有几分不得以,表现出来是若即若离网游之弹痕。
即,是伯伦楼对弘皙的循循善诱、是要求常宁亲王带弘皙离开;即,总是在弘皙最暴虐的时候悬崖勒马,最终的目的也要息事宁人。离,是回京后的国事为重、是内心深处的眼不见心不烦,离,总是道同而不相为谋,根本只为不做失信失礼之人。
反观弘皙呢?暴虐可曾对自己人用过一回?于自己人中间他不像是主子更像是兄弟像是亲人,为了邬思道拧断了八爷的腿,为了自己又痛殴了当朝的公爵,至情至意啊!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何不大丈夫?什么君君臣臣相敬如宾?士能为知己者死焉不能亲近?跟着这样的主子至少不会担心有一天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哪怕下地狱又何惧,更莫说前行本是光明大道!
张廷玉一时间热泪盈眶……他又因自己的未言胜先言败,找好退路而羞愧!
弘皙却以为张廷玉这是气没顺呢?回头看看张宗仁不耐烦的喊一句:“太傅大人气苦,你他娘的还挑着灯笼玩?揍他,揍完了爷做主把他闺女赐给你!”
“真的?”张宗仁眉开眼笑,想想那难以掌握的堇煕妹妹就差流口水:“堇煕妹妹可是皇上钦封的格格——”
“爷只知道她是镶黄旗的奴才,既是奴才爷就有权处理!”弘皙冷笑一声:“鲁什巴图鲁,爷以为相亲相爱莫过变成一家人,您说呢?”
“是,是!”鲁什巴图鲁哪还有半分倨傲,他早被皇太孙刚才的“雄姿英发”慑服了。
当初知道有新主也曾背书但百闻总不如一见,铜鹤砸在身上的闷声不光颠覆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认知更难想象自己的老骨头能经得住几下!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觉悟下,攻守同盟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奴才必定按旗主大人的训示教导全旗,就是奴才当日——”鲁什巴图鲁猛的为自己收编伊番妻女找到了依据:“奴才当日也只是要跟伊校尉做亲戚呢?旗主大人有撮合张小侯爷与阿公爷的雅意,奴才愿保大媒!”
“保媒?不必要了吧?”收回枪管的张宗仁嘿嘿笑着:“不过是赐个姬妾而已,万一哪天爷玩腻了要送人,都统大人不也是面上无光么?”
“张宗仁,爷跟你拼了!”兄弟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不女儿被人三言两语变成了姬妾,是可忍孰不可忍的阿灵阿眼眶充血,一头对着张宗仁就撞过来,瞧这意思要跟张宗仁同归于尽了!
可惜,心有余力却不足,袭爵的阿灵阿虽未参加科举可在国族也算有名的读书人,相反骑射的传统却稀松许多,张宗仁身子一侧脚下却是一钩,躲闪不及的阿灵阿一下就扑在地上,刚要爬起来却被张宗仁一脚踩住脊背,嘴里嘿嘿一阵奸笑,他太得意了!
想当初张家去求亲连媒人都被轰出来,差不多成了三国上“虎女焉能嫁犬子”的笑话,喝醉的张大少发誓有一天要把阿灵阿踩在脚下却被两个妹妹冷嘲热讽,随后有了小妹蜂蜜敷脸报复法子,连他自己都以为是个遥遥无期不可完成的任务,没想到夙愿达成就在今天!
因为笑脚已放松,阿灵阿刚爬个半起,张宗仁又狠狠用力,这一回再趴下阿灵阿以头抢地,看他满脸血张宗仁的笑声更大!
如此被调戏,阿灵阿睚眦欲裂,以手拍地大骂不止:“张宗仁,小狗,爷跟你不死不休,弘皙,爷要去皇上面前告你,告你羞辱功勋之后,告你轻贱国族——嗷——”